归隐的篡改



作者:     点击数:     更新时间:2010年11月01日 13:59 




相传某日李耳在瀑布下饮牛休息,忽而狂风大作石走沙飞,青牛腾跃,李耳定睛一看,却已仰卧景室山之巅——作为八百里伏牛山脉的主峰,老君山有这么个极具浪漫主义诗情的来历。于是后人借其在此归隐之传说,在山顶封神供号,从此景室易名而称伏牛。终于,当“后人”成了“前人”,其所栽之树早已如盖,我们这些后人,乃尽得其庇荫。不仅沿途农家院门前都竖起了诸如“某某农家院”、“某某农家饭馆”之类招徕游客的招牌,山脚下还兴建道观式建筑一座,前有玉带桥、汉白玉“众妙门”,后有老子金像依山而建与之相俯仰,一说通高56米,可谓超越泉州“玄元洞天”摩塑后又一“第一”了,未入其山便远远见得老子一手持道德经卷,一手指天,着八卦道袍遥遥与人相望,如此宏伟如此巨大的老子像,确有“一览众山小”之势,只不过此“小”非主观情感体会的小——山脉蜿蜒伊始,突兀一座巨像,映衬之下宛如老子在齐膝翻滚的绿浪前眺望,山峦之壮,业已埋没。实在让人感叹地方投入之大。相比前人的“封神供号”,后人不断刷新的全国第一已极尽铺张了。

众妙门前楹联颇有些洒脱:“修德悟道生一生二生万物,明智清心法天法地法自然”。副联“积北山之财”、“再造二次资源”云云,颇有些意图明显,煞风景,且不表。拾级而上,仰望老子巨像,这道教鼻祖头戴如意宝冠身披八卦道袍,高耸入云眉目依稀难辨,唯一双周朝官鞋硕大地展现在面前,道袍之下却是周朝守藏史之官服,衣饰无不体现了其身份地位。让人纳罕:巨像这是隐居来了,还是另封了道德天尊衣锦荣归。很欣赏一些水墨画里老子归隐的题材,衣饰简单神态从容,自有一种淡泊随性的疏放。水墨名作里不乏这样的风格,可是由平面改立体的塑像,倘若没有楚楚衣冠来“包装”,必是多有人的身量体格显露出来,那这太上老君如何以神人的面目自立于我等凡辈之心目中?想来矛盾:立体的人并不比平面的人更像人——却似乎合乎世态:如今平步青云时弄顶“如意宝冠”,再披戴“道袍官服”并不鲜见,鹤立于乌泱泱大众之中自封人上人、光宗耀祖顺带封妻荫子也符合大众崇拜。曾经的李耳如今的老子(搁笔,作拱手景仰状)他老人家不知对这一番世俗化描绘作何感慨?

老子身后是五千言的《道德经》碑刻,出自八十位书法家之手,算得“巨制”,一路走来,凡阶梯、塑像、道观、钟鼓楼皆为簇新整洁的,鼓楼偶尔传出闷声锤击,或三下,或六下,或九下,依捐出的“功德”多少而定。路过老子像脚下的平台,一年约二十岁小道招呼我:“来了解一下啊,了解一下又不要你花钱,怕什么嘞?”此人出言毫不客气,我一再推脱无果,只得指着他旁边那块写有“信仰自由”的牌子大声说,我有别的信仰,可以么?

中原文化朴实厚重,而处处开发不尽人意,除了客观机遇问题、盛名之下的苦衷,游客所言也要善纳:譬如此处道场恢弘,望之敬畏,果然“道可道”,然而人文气场颇弱,兼之内中难脱铜臭,却是“非常道”,路过身边的游客抱怨着小道们连拉带宰,事实上已然与“道”貌合神离,门头上法天法地法自然之说未免大而无当,想起自己游历的众山无论儒道释抑或三教合一,多难以免俗,突然感到一种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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